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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6章 尚存蹊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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親王府的護衛主要兩種來源,要麽是以勳貴子弟為主的京中禁衛,要麽便是由地方軍營選拔上的青年軍衛,甄志輝與易拈槎便都屬於後者,但像他們一樣的親衛其實鮮少能夠獲得周王的特別信重,說穿了也就是難以混上榮華富貴之途。

易拈槎原本也沒有榮華富貴的野心,但人往往就會經不起忽然從天而降的誘惑,其實他還在京城的時候齊王府的人便暗中與他接上了頭,也沒要求他必須先行什麽風險巨大的事體,甚至於壓根沒有先提要求,便給了他偌大一筆錢財。

誠然,要若是齊王直接下令讓易拈槎謀刺周王,即便許以榮華富貴相誘易拈槎也不敢聽令行事,他不是光桿一條,他有父母兄弟也有老婆孩子,他不用選擇成為死士也照樣能夠不缺衣食,他不可能拉著一家老小為周王陪葬,榮華富貴固然誘人,但也得有命享受才具備價值。

所以易拈槎的任務只是為齊王提供消息而已,這不容易暴露,即便暴露至少還有機會免除誅連家人,承擔風險與所得利益才足夠吸引易拈槎動心。

萬一齊王贏得儲位,成為將來的九五至尊,賜獎功臣易拈槎就能徹底擺脫軍戶的低等門楣,有望躋身權勳豪貴的階層,而齊王就算落敗,他也未必一定會暴露奸細的身份,沒有榮華富貴可享,至少還能夠保持衣食無憂,哪怕最壞的情況,也就死他一人而已。

而易拈槎也當然明白周王根本不需要拿他個罪證確鑿,他是奸細,價值就在身份的隱密,一旦暴露別說齊王根本不會保他,就算想保也鐵定保不住——周王哪裏會把他送官法辦呢?只要察明了他是奸細,有的是辦法讓他死得順理成章,也自然不會放過他的家人老小。

所以根本不需要嚴刑逼供,易拈槎就承認了罪行,他知道自己必死無疑,只膝跪叩拜,相求周王能夠放過他的家人,不要斬盡殺絕。

“那就得看你接下來的表現了,你應該知道你現今的價值,只有讓齊王相信你仍然未曾暴露,還能采納你傳給他的

消息,你對我才有用處,或許日後不僅僅是你的家人,本王連你的死罪也不是不能赦免。”周王不急著殺人。

把易拈槎交給錦衣衛,他的證辭其實還不如萬埔植這具死屍更有份量,一個周王在自己身邊揪出的奸細哪能讓齊王認罪?倒越發顯得周王迫不及待打算手足相殘了。殺了易拈槎雖然簡單,但就這麽輕易放過齊王卻不符合周王的性情,所以他才打算使用易拈槎進行反間計,日後能夠發揮多少作用尚且難料,至少這回對於周王向皇上的陳情,就能起到些微效果。

這日當春歸從蘭庭口中得知了此事,便一語道破了周王的想法:“齊王得知他的刺殺失敗,且殿下還會發動彈劾力求趁這機會把他徹底擊敗,當然不會束手待縛,他怕是等不及和成國公、袁箕等黨徒商量,便會先行上書陳情,反稱殿下意欲謗害於他。”

“自然。”蘭庭頷首。

“可身在嶺南的齊王竟能這麽快耳聞發生在江淮之事,且及時作出應對,豈非此地無銀?殿下--dangercen

又不曾上書陛下重懲齊王,寧國公與許閣老也根本不會幹預錦衣衛辦案,甚至殿下還會主動提醒聖上,刺客雖是齊王親衛但未必就與齊王相幹,比較起來,誰更像手足相殘的罪魁呢?鑒於殿下雖遇險情到底安然無恙,且刺殺、劫掠兩件案情牽連甚廣,皇上多半不會輕斷,只可能下令廠衛暗察,還不知能不能察出結果,更不知會不會重懲首惡,不過至少不會因為此案對周王心生猜忌了。”

蘭庭這回光是頷首連話都懶得說了。

春歸看他神色凝重,又似乎滿腹心事的樣子,就過去挨坐著,拿走蘭庭手中捧了許久的小蓋盅順手擱矮幾上,側著臉問:“皖地這一件件事發生得突然,但好在又都化險為夷了,逕勿這是在擔心什麽?”

“易拈槎說他是在京中就投了齊王,但一直也沒收到齊王的指令,他是負責護送家眷去的南京,雖然知道殿下與咱們並沒和家眷同行,直接住進金陵的吳王宮,可也沒有把這件不知要不要緊的消息主動遞給齊王。

直到這回殿下將他調來皖地隨護,離開南京之前,吳王宮裏才有人主動和他接頭,告訴他一路上怎麽遞送消息,將咱們的行蹤知會給齊王,所以齊王才得知了咱們是在皖地私訪,並會經皖地入贛。”

蘭庭說到此處,眉頭更加緊蹙:“齊王設計在野狼嶺伏殺,是因野狼嶺為陸路入贛必經之地,此處人煙荒蕪,便是白晝伏殺也不至於驚動青陽衛所,極易得手。所以齊王又遣人收買了青陽縣衙的小吏,令易拈槎一旦抵達青陽縣,便聯絡那小吏,小吏自會通知萬埔植準備伏擊。

結果卻因魏國公插手,擾亂了齊王的計劃,所以當殿下準備夜襲劫匪窩點時,易拈槎才會聯絡小吏送信給萬埔植,把伏殺地點更改在野狼嶺一帶的坳口。”

蘭庭幹脆起身,緩緩的踱著步子:“易拈槎的這番供述符合情勢發展,所以我相信他並無欺瞞,那麽這其中便又浮現出一件蹊蹺。”

春歸困惑道:“什麽蹊蹺?”

“齊王乃是先知悉了咱們沒從臨安返回南京,還要繼續私訪下去的想法,才通知吳王宮的耳目恃機啟用易拈槎這條暗線,說簡單些也就是齊王有別的門路探知我們的行蹤,先有了伏殺的念頭,正好易拈槎這回又調用為殿下貼身護衛,通過易拈槎提供的詳細路線,齊王最終決定在野狼嶺動手!”

春歸聽到此處才恍然大悟了:“逕勿是懷疑咱們一方陣營,並不是僅有易拈槎一個奸細!”

“這是必然,還不值得我焦慮,我只是想到……”蘭庭似斟酌一番言辭後才道:“知悉咱們並未回金陵的就那麽些人,你我身邊的人不會是齊王的耳目,也不會是張況岜一案前跟著殿下的親衛,否則齊王早就能夠摸清殿下的行蹤,至少會通知唐李杜和蔔觀時兩個黨羽加強提防,可以說當我們涉足臨安,必會驚動唐李杜和蔔觀時,莫說張況岜一案,就連費姑娘的命案怕都難以那樣輕易就告破了。”

而另外的知情者,也就還有幾個蘭庭原本認為可以信任的,在南京任職的官員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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